《圆圈正义》
辩护首先是防止冤枉无辜,人类无法轻易区分谁有罪谁无罪,如果只有明显无辜的人才能得到刑事辩护,那么必将有大量无辜的人受冤枉。所多玛和蛾摩拉罪恶滔天,但仍应为其辩护,为罪行重大之人辩护,正是为了防止无辜之人枉受追究。
哈佛大学教授德肖维茨说:“一个国家是否有真正的自由,试金石之一是它对那些为有罪之人、为世人不耻之徒辩护的人的态度。在大部分专制国家里,独立自主的辩护律师队伍是不存在的。诚然,专制压迫肆虐无忌的明显标志就是政府开始迫害辩护律师。
人的尊严并不来源于国家、民族、文化和权力的授予,相反,一个国家、民族、文化和权力的伟大却来源于对每个个体尊严的尊重。
人性的幽暗总有一种不断下坠的趋势。合理的制度本应抑制这种堕落的趋势,尽可能约束而非放纵人性的破坏。鲁迅曾说:”勇者愤怒,抽刃向更强者;怯者愤怒,却抽刃向更弱者。“ 如果我们的法律不能约束人性中下坠的常态,严惩滥权之举,那么那些被滥用的权力就永远无法学会尊重普通民众。
法治的本质在于对权力的约束,这和法家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。法治的精神来源于对人性幽暗面的洞察。人性中那些天然的良善和道德,时刻面临着各种严酷的试探和特权的侵蚀,并且事实无数次地证明,我们地人性最终无法抵制这些致命的诱惑。英国前首相威廉·皮特说:”不被限制的权力倾向于腐化那些拥有它之人的灵魂。“ 这也恰好印证了阿克顿勋爵的至理名言:”权力导致腐败,绝对权力往往导致绝对腐败。“
一些”法家“不仅顶着法治的”大帽子“,还扯来了功利主义和自由竞争两面大旗。一方面,言必称最大多数的最大利益,不顾少数群体的利益。另一方面,则以自由竞争来规避对弱者本应承担的道义责任。
如果处在这样一种”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“的思维中,人们难免会对权力顶礼膜拜,而失去对一切的敬畏,这种”权力至上“的思维不断释放着人性深处的邪恶。
在任何行业,如果人们信奉强者为大,也就不可能 真正遵守规则,因为规则只对弱者有效,强者永远跳出规则之外。
运动式执法犹如吸毒,一旦上瘾,就很难戒除。当运动的发动者看到执法在短期内的巨大成就,也就很容易忽视执法中的缺陷,更难想到这将会对法治带来何种摧毁性的后果。当执法人员习惯了运动式执法的简单粗暴,也就很难再培养起对规则的尊重和敬畏。
“腐败就像蝙蝠一样,总是在黑暗中起舞;公正有如鲜花一般,常常在阳光下盛开。”裴洪泉(深圳中级人民法院原副院长)这句话道出了规范公开执法的本质。但就是这位诗意的学者型法官,也因受贿被抓,后被判处无期徒刑。权力若不在阳光之下接受法律严格的约束,”勿忘初心“则难以做到。
已有的事,后必再有;已行的事,后必再行。日光之下,并无新事。历史似乎给我们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来不接受教训。
价值的崩溃,让人失去了对错的坐标。当前,人们有关性的道德观念几近崩盘。几十年的时间,中国已经从性压抑走向性的全面放纵 ,越来越多的 人 认为,只要双方同意,性就是正当的。成年人 混乱的性观点让未成年人也无法树立正确的性道德。今天,如果谁告诉孩子们性在婚姻之内才是正当的,婚前性行为、婚外性行为都是不道德的。这种教导很容易被视为古董老套。事实上,我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对孩子进行合理的性教育:性是同意就行吗?有爱就能有性吗?只要采取保护措施,双方同意的性就是合理的吗?成年人对此问题很难回答,又如何去教导孩子 ?正是性观念的混乱,性道德的沦丧,我们无法对孩子们进行有效的性教育,于是干脆避而不谈。未成年人只能从别处获得对性的知识:网络、色情光盘以及朋友们的口耳相传。学校从来不是象牙塔,教书育人的先生们在性放纵的 文化中耳濡目染,又有何种力量来抵抗内心的邪恶?
因此,我们必须 寻找人类所应持守的共同价值,超越种族、阶层、国别与时空的共同价值,一如切斯特顿所说:“一个开放的社会和 一张开着的嘴巴一样,它在合上的时候要咬住某种扎扎实实的东西。”
(附:切斯特顿曾写下过这样一段话,值得深思:“性滥交不是高估而是低估了性的价值,抱怨只能结婚一次就像抱怨只能出生一次,与当中涉及对的无比兴奋绝不能相提并论。这个抱怨显示的不是对性的极端敏感,而是异乎寻常的不敏感······性放纵是对性快乐的糟蹋,是对性的缺乏认识 ,就像一个人心不在焉地采下五颗梨子一样。”)
时间指向永恒,因此生活在时间之中的男男女女,也都具有永恒的意义。C.S.路易斯说:“不存在普通人 ,我们嬉笑、共事、结婚、冷落、剥削的对象都是不朽的人。” 每个不朽的个体也就超越一切必朽的文化与国族的价值。
怠惰是“空虚灵魂之罪”,它罪擅长的形式就是用风风火火的身体行动来自我粉饰。我们用忙碌来对抗我们虚无的怠惰,虽然我们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,忙碌本身就是心死的表现。
真实的生活意味着我们承认自己的有限、浅薄和虚荣。我们是有限的,因此我们无需伪装强大。我们是浅薄的,所以无需伪装智者。而虚荣会再一次将我们带进荒诞的深渊。认识到自己的渺小,反而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坦然和强大。这是新的自恋,是昆德拉的第二滴眼泪么?